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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啜飲"卡布奇諾"的寂寞

  都市女性和弄堂婦女是格格不入的。她們最顯著的區別在於:後者是口無遮攔,掩不住歡樂更藏不住痛苦,而前者懂得恰當的緘口令人格升值。而在日常生存層面裡,訴說自己的不幸會成為另一種不幸。
  如果和弄堂婦女稍有接觸,便很快使你得知其家境及家庭成員的組合及其這家人的喜怒哀樂;但和都市女性住上幾年的鄰居,也未必確切她是單身、是已婚抑或是離了婚。固然都市女性沒有弄堂婦女的古道熱腸,但她們已不奢望通俗意義中的古道熱腸了,她們甚至以冷漠、拒絕的姿態呵護著受傷或容易受傷的心,不被外界觸碰,從而強化著“自愈”的能力。
  都市女性嚴格控制自己的精力和心情不被他人所侵佔、打攪,也時刻警惕著自己淪為祥林嫂式的逢人就說"我的阿毛"。無論曾經丟失過什麼或現在正在丟失著什麼,她們以緘默保持生活在都市里的自尊、體面。
都市女人不再訴說,她們選擇了獨自啜飲或默默攪拌往事的韻味。於是,咖啡館成為某種心情的承載,而獨自走進咖啡館的女人更願意選擇一杯"卡布基諾"。這是一份自我消受的有情調的苦澀、有節制的浪漫。
  “卡布基諾”多少和心事、和孤獨、和情調有點關係。品味著這種別樣咖啡消受孤獨的女人,雖然已過了青春無憂、成群結伴的妙齡,但也不甘枯坐家中的乏味,即使在"沒意思"的時候也要給自己製造點小小的感覺。“卡布基諾”攪拌出來的感覺,既不會使現代女性重蹈多愁善感的"閨怨",又不至現代得令人“酷呆”或新潮到某種危險。“卡布基諾”能夠幫助女人沉澱于波瀾不驚。
  其實,“卡布基諾”(Cappuccino)只是一種來自義大利的咖啡。它是在咖啡機沖調出來的義大利特濃咖啡之上再加一層漂亮的牛奶泡沫,而那被泡沫包裹起來的濃厚便令人捉摸不定。在義大利,一些人把這種特濃咖啡當成了一種信仰。
  時下像樣點的咖啡屋、酒吧、西餐廳都能喝到“卡布基諾”,只是價格不菲,不是一般工薪階層所能經常享用的。當然工薪的女人要趕公車回家接孩子做飯洗洗涮涮,也沒那份閒情花掉幾天的菜錢來喝這種苦兮兮的東西,一杯裡至少半杯的泡沫,而且杯子絕不是喝啤酒的那種豪爽,價格在考究的店裡卻要賣到一杯30-50元左右,比起其它咖啡,一杯的價錢只喝了大半杯。
  素以精打細算聞名的都市女人,即使乘公車也要算著儘量不坐2元錢的空調車而坐1元錢的普通車,但她們坐進咖啡館裡,尤其是獨自把玩一杯“卡布基諾”時是不講價錢的。她們通常是時尚、白領或文化界的職業女性,有穩定的月薪,也有一定的素養,更有幾縷思緒或傷痛。如果你深入到獨自泡吧、默默攪著奶油味濃鬱的"卡布基諾"的女人當中,她們每個人都有一段與愛情有關的故事,而這故事訴說出來總有點哀婉。在如今人們為了生活四處奔忙的年代,誰有功夫傾聽誰的故事?
  這個年代是足球的年代、化妝的年代、時裝的年代、流行歌曲的年代……都市里閃爍的一切就像是賓士的車窗外迅速向後退去的樹木、田野;人們談論著足球;歎息貝克漢姆陶醉于"辣妹"臨陣不戰,"黃牛"票子直線下跌;人們關注中女足勝負,足球明星不再是男人獨霸,孫雯的名字已家喻戶曉;年輕的圍棋國手和長他數歲的女人的婚姻令許多不相干的人唏噓不已;人們相互傳閱流行的CD或VCD;熱衷網上的動態;詢問最快捷的瘦身方法是否還會反彈;甚至關注遠在大洋彼岸跟自己已八竿子搭不上界的克林頓的自傳看是否會有性醜聞描寫;以及被美國轟炸的伊拉克,廢墟上棲身的難民們如何生活……
  但是人們似乎無暇也無心去關心身邊的你我愛上了或分手了。明智的女人便學會了在都市里要自飲自斟,不去佔用他人的時間和耐心來娓娓敘說自己的心事。這相對於中國古代農業文明中所形成的熱衷於打探別人隱私的集體無意識顯然是一種進步。然而現代的都市女人也就更陷入了孤立無助;她們需要自斂傷痛,並把忍受孤獨轉化為享受孤獨。咖啡雖苦,卻苦得不失優雅,善用這份苦,便自顯品位。
  於是就有這樣一類女人幽幽地落座咖啡館,心閒氣定地叫上一杯“卡布基諾”,如同纖纖玉指間夾一支細長的、白色的香煙,當然不象男人只是為了抽煙,女入是為了一種感覺。“卡布基諾”不同于普通的咖啡那麼稀薄晃蕩,它比較粘稠,有點象電視廣告中巧克力成形凝固前那種有質感的流動。愛情到了一定階段,便會有一些粘稠,即使愛情已逝,也留給女人獨自攪拌或啜飲的韻味。
  都市的女人不再對人訴說,她們選擇“卡布基諾”,一層優雅包裹著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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