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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劫-上

深夜,電閃雷鳴,風狂雨驟。我穿著雨衣,詭異地穿梭於城市的陰影中,仿佛一條暗處爬行的蛇。雨點迅急地撞在我臉上,隱隱生疼。雨太大了,即使穿了雨衣,全身也淋得濕漉漉的,冷得直發抖。我加快了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南郊走去。路上已經看不到人影,偶爾駛過的計程車都是一掠而過,絲毫沒有停下來載客的意思。前些日子,這條路接連發生幾起搶車棄屍的惡性案件,害得這裡人心惶惶,誰也不敢深夜獨自逗留在這裡,一到了午夜就變得死氣沉沉。我看了一眼手錶,十二點整。原本在風雨中搖晃不定的路燈也一盞接一盞地相繼熄滅,大地一片死寂。  

時間剛剛好。我笑了,無聲的冷笑,甩了甩身子,想要驅除這股寒意。實際上,我是想要驅除心中的緊張,為接下來所做的事情做好心理準備。我特意挑選這種時間、這種天氣外出,當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繼續走了半個小時,我在一座臨海的別墅前停住了。鐵門緊閉,庭院深深。但這難不倒我,我早就觀察好了,那邊有一棵椰樹,緊挨著別墅的圍牆。我輕而易舉地爬上椰樹,越過圍牆,跳到鬆軟的草坪上。然後,我走著貓步,無聲無息地靠近樓房,沿著下水道爬上陽臺。一切如我所料,陽臺的窗戶是開著的,我鑽了進去。客廳很大,房間很多。我熟門熟路地找到主臥房,掏出巨鉗,“哢嚓”一下,門鎖被輕輕扭掉。我側耳聽了聽,確定沒有異常,這才躡手躡腳地閃進主臥房。  

主臥房裡鋪著一張華麗的雙人床,上面睡著一個極其美麗的年輕女孩。我放下雨衣與工具包,慢慢地靠近雙人床,仔細端詳著這位年輕女孩。她的肌膚很白,宛如有一種白玉般的光澤在隱隱流溢。她的睫毛很長,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她的睡姿很誘人,仿佛童話中的睡美人般,讓人心中無端地生出許多憐愛來。  

我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她嬌豔欲滴的小嘴,讓自己再次沉浸在那種熟悉而醉人的芬芳柔膩裡。  

我的吻,驚動了她。她驀然醒來,睜著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般,驚疑不定地望著我,半晌才說:“偉,你回來了?”  

“噓——” 我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豎起一個手指在自己的嘴邊做出一個禁聲的動作,“是我,倩,不要叫。”  

  儘管心中疑惑,倩還是忍住了,沒有驚叫。她當然會聽我的話。因為,她是我的妻,我是她的夫。  
    


三個月前,我還是蛤蟆街的無業遊民。蛤蟆街是這個城市裡最骯髒的小胡同,居住在這裡的都是這個城市的底層人物。當時,又有誰能想到,我會找到像倩這麼好的女孩為妻,不但溫柔漂亮,而且家境殷實。不光是蛤蟆街的人想不到,就是我自己也想不到。所以,當我聽到以算命卜卦為生的郭半仙說我近期命犯桃花、時來運轉,僅僅一笑了之,一分錢都沒有給他。我很清楚,郭半仙沒多少道行。他的卦靠不住的,只能躲在蛤蟆街騙吃騙喝。  

命運就是這麼深不可測,一向不靈的郭半仙這次竟然奇准無比。我真的走了桃花運,邂逅了倩,一個氣質高雅容顏清秀的千金小姐。  

那天,我如往常一樣,在蛤蟆街上尋找獵物。我想找一輛高級點的小轎車,在它拐彎時突然沖上去,假裝被小轎車撞傷詐騙點錢財。這種事情在城市裡屢見不鮮,這種手法也很老套,卻常常能奏效。因為我不貪,每次索要的錢財並不多,三五百而已,何況這是我的地頭,絕大多數的車主都會自認倒楣也不願意花時間與我揪扯不清。  

但我沒想到,這次,我會選中了倩,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倩是個菜鳥,剛領到駕駛執照,卻開著一輛全新的寶馬行駛在人潮擁擠的蛤蟆街上。我盯上了她。在一個拐彎口,我突然沖上去,把她嚇了一跳。驚慌中的倩踩錯了地方,踩到了油門,寶馬不但沒減速,反而加速撞了過來。結果可想而知,我被撞傷了,她也被撞傷了。所不同的是,我眼疾手快,本能地躲避了一下,僅僅是受了皮肉之傷。而她,卻連人帶車重重地撞到牆壁上,血如泉湧,昏迷不醒。我們兩人都被送去了鄰近的醫院。醫生說她失血過多,要儘快輸血,可是血庫裡沒有適合她的血漿。她是AB型,恰巧我也是AB型。那天,也不知為什麼,我大發善心,義不容辭地捐血給她。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很自然了。倩是個毫無機心的純情女孩,清純如詩,把我視作救命恩人,對我噓寒問暖。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憑著英俊的外表、幽默的談吐、多年情場廝殺的經驗,很快就虜獲了她的芳心。  

找到倩這麼好的女孩為妻,我洋洋得意,自命不凡。後來我才知道,事情遠沒有我想像得那麼簡單。但當時,我被巨大的幸福感所迷暈了,沉浸在愛河中,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仿佛雲中漫步般,一心只想娶她過門。在我的一再催促下,相識才兩個月的我與倩,在本市最宏偉的教堂舉行了婚禮。  

我的雙親早已去世,巧的是,倩的雙親也不在人世。這讓我心裡多少平衡了些。據說,倩的父親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去世前曾給她留下一筆巨額財產,現在由她的叔叔伯伯們託管,等她年滿三十歲後才能交給她經營。倩的叔叔伯伯們很不贊成倩與我結婚。他們提出了一個苛刻的條件,要我與倩結婚前到公證處做個財產公證,並且放棄對倩的財產繼承權。這點,讓我很不痛快,好像我隨時會為了錢財謀殺倩似的。但倩卻覺得她叔叔伯伯們說得有道理,答應了他們。我沒辦法說服倩,更沒辦法說服她的長輩,只好按他們說的去做。  

除此之外,倩還特討厭別人吸煙。她說,她對香煙的味道敏感,聞到煙味就渾身不舒服。一個男人不吸煙,那還叫男人?但倩要我在香煙與她之間做出選擇,我只能選擇她,與相伴我多年的香煙告別。  

一個月前,我們終於步入了本市最宏偉的教堂。踏著紅地毯,聽著唱班師的聖歌,望著潔白婚紗中亭亭玉立宛如一朵白蓮花般的倩,滿天的玫瑰花瓣繽紛飄灑,那時的我還恍惚如夢。幸福來得太快了,讓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直到主持婚禮的神父問話,我才清醒過來。  

“你願意娶你身邊的這個人嗎?不論貧困、饑餓或是疾病,災難,都不離開她?”  

  “我願意!”我毫不遲疑地回答,聲音宏亮,信心十足。  




倩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子,狐疑地看著我,輕聲問:“你不是說今晚去朋友家,不回來嗎?”  

我笑了,笑容可掬,柔情無限:“想你了……沒你我睡不著……”  

倩嬌嗔了一下:“鬼才信你!”  

我從懷中拿出一條鵝黃色的絲巾,遞給她:“特意幫你買的,漂亮嗎?”  

倩顯得有些驚訝:“你怎麼變得這麼好了?”  

平時,除了玫瑰花,我很少送禮物給她,因為我的眼光很難得到她的認同,但今天卻是個例外。她接過絲巾看了看,放在手上摸了一會,有些欣喜,又有些遺憾:“這絲巾手感不錯。可惜,現在離秋天還早,暫時用不上。”  

“不會的,你很快就能用上了。”我微笑著從她手中取來絲巾,拉開,系在她脖子上,由衷地歎道,“真好看!”  

“是嗎?”倩似乎有些害羞,“你這個人,說話沒正經的,油腔滑調,老是騙我。”  

“這次,我沒騙你,是真的好看。”我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  

倩打了個哈欠,有些倦意:“哎,這麼晚了,明天再試吧。好困,拿下來吧。”  

我卻絲毫沒有從她脖子上取下絲巾的意思。  

“快解開,你系得太緊了!”倩有些惱怒,胸脯一鼓一鼓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對不起……”我依然在笑,只是,笑得很邪,笑得很毒。  

“你……想……做……什……麼……”倩斷斷續續說出這幾個字,伸手去掰我的手。我沒回答她,雙手緊緊地扼住絲巾。  

她終於知道我想做什麼了。  

  只是,她知道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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